程若鱼闭着眼,静静地躺着,意识渐渐模糊,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不知过了多久,恍惚中,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谢玄舟压抑着怒意的声音。
“混账!惠妃病重至此,为何无人来报与朕知?!”
“陛……陛下恕罪……是……是皇后娘娘吩咐,说您为刺客之事忧心,不许任何人拿琐事打扰……”
“滚!”
接着,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覆上了她的额头。
“太医呢?!都给朕滚进来!”
杂乱的脚步声靠近,有人为她诊脉,翻看眼皮。
“陛下,惠妃娘娘是悲恸过度,郁结于心,加之产后失于调养,邪气入体,元气大损,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啊!”
“胡说!给朕治!用最好的药!治不好她,朕要你们的脑袋!”
“陛下息怒!若要吊住娘娘一口气,或可一试。需要百年以上的老山参,切片含服,再辅以汤药徐徐图之……只是这百年人参,宫中库存恐怕……”
“去取!”
“陛下……”是总管太监迟疑的声音,“那支人参……您前日已经吩咐,要赐给皇后娘娘,作为安神补气的……”
“朕让你去取!”谢玄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,“宛霜那里,朕之后再寻更好的给她!先救若鱼!”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口鼻间,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,缓缓流入她干涸冰冷的四肢百骸。
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映入眼帘的,是谢玄舟那张写满了疲惫和复杂情绪的脸。
“你醒了。感觉如何?”
程若鱼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谢玄舟示意宫人喂她喝水,温水润过喉咙,她才勉强挤出几个字:“谢……陛下……”
谢玄舟看着她虚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,眉头紧紧锁着。
“太医说,你需好生静养,切不可再忧思过重。那支百年人参,朕已让他们每日为你切片入药。”
“之前的事……已经过去了。若以后……再生了什么病,身子不适,就让宫人直接来乾元殿找朕,不必再层层通报。”
他说完,目光落在她脸上,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从前的仰慕、感激。
可程若鱼只是静静地听着,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,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漠然,没有任何情绪。
她撑起虚弱的身体,想要行礼:“臣妾……多谢陛下隆恩。”
动作牵动了内腑,她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。
谢玄舟看着她这副样子,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气闷再次涌了上来。"